第五章磨剑-《大道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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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九坐着宇宙锋,离开神末峰,破云而出,随云落在云集镇上。

    他走进那间酒楼,待锅里的白汤熬低一指时,马车便到了。

    车顶的琉璃窗已经换了新的,顾家的安排还是那样的妥当。

    数日后,马车到了朝南城,井九去了宝树居,留下一个名单便再次离开。

    宝树居东家看着名单上的那些法宝名称,汗水在脸上不停流淌,心想这些法宝要不然便是某宗派的镇派之宝,要不然就是流失已久的传奇事物,自己到哪里找去?

    井九没有再坐车,买了顶笠帽,步行离开了朝南城,没用几天便来到了大泽畔。

    夏天时节的大泽,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般有湖风可以送爽,反而因为被蒸发的水汽笼罩,显得特别闷热,哪怕一动不动也会随时出一身汗,就像宝树居那位可怜的东家一样。

    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小镇街道上一个人都看不到,只有蝉与青蛙的叫声交织不断。

    井九的身体即便是熔浆也能泡几个时辰,自然不会因为暑热而流汗,他戴着笠帽站在街上,静静地听着蝉声与蛙鸣,还有隐藏在这些声音后方的细微动静。

    青山剑修进入承意境界后可以感知数十丈内的所有声音,比如虫鸣草动,井九的感知能力更是要强大无数倍,如果他不是用果成寺的禅宗功法屏蔽了部分感知能力,便是寒蝉摩拳擦掌的声音在他耳里都能像是雷鸣一般恐怖。

    此时他五识尽开,小镇乃至大泽里的声音顿时全部涌进耳里。

    西面那个院子里有几个老男人把脚泡在水桶里打麻将,污声秽语不绝,就连那些老男人指腹与麻将牌上的图案磨擦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心想你要胡筒一色,摸个幺鸡这么兴奋做什么?

    接着他听到了大泽里的很多杂音,悉悉不断,那是虾在吃泥,鱼在吃草,然后都被大鱼吃了,最后那只贪心的大鱼被一只木头假鱼钓出了水面,成为了渔夫今晚的盘中餐,那么渔夫又是在为谁辛苦呢?

    井九戴着笠帽走在无人的街道与闷热的暑风里,没有因为这些声音发疯,也没有生出太多感慨,只是认真而专注地寻找着自然天地杂音里的那丝不自然,而这用去了他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

    小镇阴暗的排水沟里有一只蚌壳,声音就来自于此处。

    蚌吐水是很常见的事情,虽然这只蚌壳很小,表面有些干,看着就像是只死蚌。

    井九走到排水沟前蹲下,对这只蚌说道:“你与青山之间的仇最浅,事实上如果不是师兄挑唆,那些仇怨可能都不存在,我想我们可以商量一些事情。”

    那只蚌壳微微动弹了一下,没有给出更多的回应。

    井九要找的是萧皇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没有想到这位遁剑者居然生活在蚌壳里,但想着那句在蚌壳里做道场,这似乎又是很自然的事情。

    蚌壳只是伪装,真正护住萧皇帝、让他成功避开青山剑阵的搜寻的还是那块龟壳。

    井九的右手就算没有受伤,也不见得能切开那块龟壳。

    萧皇帝的声音从蚌壳里透了出来:“你们一直都知道我生活在这里,但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凭什么把真人出卖给你?难道你还能承诺不杀我?”

    井九说道:“你误会了,我来找你不是因为那件事,只是想朝你借龟壳一用。”

    萧皇帝语带无奈说道:“我要把龟壳借给你,岂不是自寻死路?”

    井九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无论如何萧皇帝也不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

    他看了眼变形的右手,心想那只能再找别的法子。

    这个时候,大泽湖面忽然生起一场大风。

    萧皇帝说话时散溢出来的气息惊动了一直严密监视着小镇的大泽强者,对方正在用风雨道法赶过来。

    青山与大泽的关系很好,但相见也是麻烦,井九直接转身离开。

    ……

    ……

    那只河蚌可能潜入了大泽深处,也可能躲进了某家院落里的水井里。萧皇帝在大泽的眼皮下藏了这么多年,青山剑阵也弄不死他,只要他不出来谁都没有办法,而且如果他不发出声音,就算井九也没办法再找到他。

    井九在湖水里向前行走,挥手驱散那些恼人的水草与无知的小鱼,想着走进大泽前最后听到的胡牌欢庆声,心想原来那些凡人玩的是庆城麻将,难怪一手筒子摸个幺鸡也这么高兴。

    大泽极为广阔,水也极深,越往深处,天光越来越淡,水草渐稀,变成荒芜的白色沙石地,无知的小鱼也渐被丑陋凶猛的大鱼、怪兽所取代。当井九走到深约百丈的大泽中心时,湖底已经没有一点天光,黑暗的如夜一般,当然这对他的视线没有带来任何影响,当那条泛着银光的异种蛟远远游过来时,他早早便停下了脚步。

    静止中的他就像一块真正的石头,没有气息也没有味道,没有生命的感觉,不要说是天银异种蛟,就算是更高阶的神兽都很难发现他的存在——除了苍龙与尸狗这种特殊的存在。

    以往离开青山他都会带着刘阿大,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遇到很大的麻烦、很强的对手,这次离开青山他是为了治伤,自然不会去招惹那些强敌,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自然也就没有麻烦。

    数日后,他从湖里走了出来,水从笠帽、衣服上不停淌落,打湿了脚下的沙地。

    这里已经是数百里外的大泽北岸,浅水里是密密的青色芦苇,前方是密密的树林,没有什么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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